第十七章“这是过得啥日子啊”
褚子格从小冰的嘴里,知道了苞米的事情。
那日雨休,关杏去蘑苞米,褚子格蜷缩在温热的炕头儿睡觉。小冰放学回来,把淋湿了的麻袋搭在炕稍,然后放上饭桌做语文作业。是造句。恰巧,有一个词不会,便问爸爸。褚子格告诉了小冰,还拿过她的作业本看,顺便把几处不正确的地方指了出来。
小冰很佩服爸爸,便说“爸爸,你真行。你当农民,白瞎了,还不如去当教师”
褚子格很得意,他说“爸爸如果不是家庭这样,早就在城里当干部了。”
爸爸我听妈说过,你还当过革委会副主任呢爸爸那也是干部呀
褚子格摇摇头,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小冰做完了作业,便问妈妈呢
褚子格告诉女儿,说妈妈推磨去了。
小冰哦了声,本来想走了,但又折回身来。她眨着大眼睛问“爸爸,妈妈背回来多少苞米啊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吃完吗”
褚子格心里一惊,忙问“小冰,我也不知道。你知道妈妈是借了谁家苞米吗”
“爸爸,不是借的。是老于大爷给的妈没给你说吗那天,上学的路上,老于大爷叫住我,让我告诉妈妈去小桥头找找。晚上回来,饭里就有了苞米面。我一猜,准是老于大爷把苞米放在那里,妈妈找到了就背回了回来。”
“真的”褚子格心里一阵抽搐。
“当然是真的老于大爷还说,对谁也不准说”
“是吗那为什么和我说呀”
“因为,你是我爸爸。咱们是一家人。”
小冰说完,若无其事的玩去了。
褚子格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没有料到,问题会如此之严重
必须和关杏问个明白
关杏推完了苞米,又顶着小雨摘了半筐豆角,衣服还没换,褚子格就说起了苞米。
关杏不会说慌。
褚子格一提,还没等他问什么,关杏的脸就先红了。
支吾了一下,说,借的
褚子格冷笑了。目光冷森森的。
“关杏现在你必须说清楚,你和队长到了什么程度”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队长,能怎么样”关杏有些心虚,队长毕竟帮了自己两次。她看了丈夫一眼,然后开始掐豆角。
“这事,只有你自己清楚不要以为我是傻子”
“我清楚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关杏手快,半筐豆角,很快掐完了丝,接着要去做饭。她不想和褚子格继续纠缠下去。
“你先别走,你必须把话说明白我不会冤枉你的。你说,平白无故的,队长为什么要送你苞米还说别让人知道你们两个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褚子格拉住关杏的手腕,声色俱厉地质问。
“褚子格你还好意思说这话人家是可怜俩孩子如果像你这样,我们娘仨都得饿死,吃个角瓜还要做贼男子汉大丈夫,连老婆孩儿都养活不了,还有脸说呢”关杏见褚子格知道了苞米的事,暗想,反正我也没做见不得人的事,一不做二不休,怕你做什么便据理力争,一声比一声高。
“关杏你给我闭嘴几十斤苞米,就能让你这样你就这么不值钱吗”
“你说什么我我不值钱褚子格你太过分了我是贱我是不值钱要不,当初,怎么会夹着小包跟了你你说我图啥你有金山还是有银垛我告诉你褚子格,有种的今天晚上你别吃饭”关杏涨红了脸,挣开褚子格到外屋做饭。
关杏去点火,想起了还没柴禾。到院子里找了半天,好容易才在苍房底下找到一根旧爬梨杆子。她吃力地拖出来,找斧子来劈,只劈了一下,斧头甩出去了老远
爬梨杆子是扭劲子木,又干又硬。关杏知道很难劈,斧子又掉了头,丈夫还怀疑自己不洁这日子过得真没趣。于是,头一扭,就哭出了声“这是过得啥日子啊”
褚子格听见哭声,目光从塑料布穿过,见关杏站在小雨中,孤灵灵的抱着斧子把,低头头呜呜地在哭
潺弱的身子不断地在颤抖
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
褚子格心里一折个儿
或许真的冤枉了关杏想想她刚才说的话,又看看现在的这个家。褚子格摇摇头。于是,便穿鞋下地,找到斧头,从关杏手里拿过斧把安上。去劈旧爬梨杆子。
关杏不理她,扭头进屋,躺在炕上仍旧呜咽。
褚子格自己做了饭,领着两孩子吃。
小冰问爸爸,我妈为什么不吃饭啊
褚子格叹了口气,说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