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西回到自己房里,换下夜行衣,一边泡在温水中沐浴,一边想着今天的问题。
可以确定无疑的是,这是一个阴谋,而且是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
目前自己身边无人可用,自己的身份又无法随意行动,这件事,该怎么查
那块被撕下的衣角出自宫廷,那左侍郎和西土商人现场相似的情状,都在在说明,有人要陷害自己而且,这个人,能够隐伏在逍遥阁外,能够隐伏在自己身边,而自己竟毫无察觉
曾有人说,这个世上,能逃得过阿九耳力的人,只有死人。
但现在,这个能发出暗器的活人,竟能瞒过自己的耳力,这说明什么
凝西的面色越来越冷,她知道,这天下,能逃得过自己耳力的,除了死人,还有一种功夫可以。就是凭了这种功夫,自己才可以久久躲在水下而不用换气
那种功夫,便叫般若无息心法
而会用这种心法的人,只有那来自西土束屠族的圣地,二十四天中的上弦月
上弦月已经有人来了而且,是为了对付她而来
但是,那些人显然开始只知道她隐身在盛京城,并不知道她的身份的,所以才要那多年前见过自己真面目的西土商队首领前来而自己为了不被认出,只有将其杀死。自己这一举动,反而让对方更加确认,自己就在盛京城里
接下来,他们又是怎么确认自己身份的呢
凝西想了片刻,忽然醒悟,那些人开始应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只是一直寻找,并对自己有所怀疑,却并无证据。而那块白纱,那被杀死的左侍郎,便是引蛇出洞的好计策。
只是,要对付自己的人是谁呢
此人应是没有见过自己真面目的。而上弦月八部天龙的其他七位,都是见过自己的,倒是暂时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
莫非,是八部中的哪一部中有人未经天龙同意,擅自行动
这些年来,上弦月精英辈出,对八部天龙不服气的人,也不是没有。
凝西一时想到上弦月的情景,不禁头疼不已。她早已不想再牵涉到任何关于上弦月的事,为什么这些事又要过来纠缠呢
一时凝西又想起四年前那下弦月之主,作为下弦月之主,他会背叛自己吗
想到这暗处的敌人,凝西感到一阵无奈。曾经年少轻狂,以为凡事皆在自己一手掌握之中。如今,有人已经撒好了网,自己却还不知道撒网的人在哪里
还有那谢劲,平日也算得上夫妻恩爱,但若他知道,今日夜探逍遥阁的人就是枕边人,不知心里又当如何
而那素来疼爱自己的父皇,又真得疼爱的是自己吗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当如何
她望着浴桶里冒着的丝丝热气,心里却有一股寒气在酝酿。
这个享受着万千宠爱的皇家公主,她做了六年,难道,这就要到了尽头
她忽然觉得,也许自己明日应该去向这位父皇请安。
这边正想着,外面侍女云儿禀告道:“驸马爷回来了”
凝西听到,忙收敛了心神,心道,你刚才迫得我只能下水,现如今我倒要让你伺候一番,便慢慢露出一个笑容,道:“如此甚好,你便先下去吧。让驸马把寝衣给本宫拿进来吧”
外面的云儿应是掩嘴轻笑了下,道了声是,凝西自来不喜有人太过靠近伺候,这云儿自然也是知道,便轻退了下去。
房门轻轻开了,谢劲面无表情地走进来。手里捧了托盘,托盘上放了白色寝衣并毛巾等物。
凝西故意嗔道:“最近你倒是天天外出啊难道六扇门没人了吗”
谢劲将托盘轻轻放下,解释道:“如今盛京城里连出两个大案”
凝西听到这话,便感一阵烦心,忍不住打断了他,道:“好了好了,既然回了家里,能不能别再提这些公事大案”
谢劲微讶。
依大昭的常理,驸马一般在朝内任个闲职而已。而他作为大莫先生的关门弟子,是大莫先生寄予重望的,况且他也是有一腔热血,准备报效国家的,自然不会做那每日遛狗逗鸟的闲散驸马。
因此他们结成连理四年以来,他一直都是在应天府内,协助府尹办理一些大案重案的。四年来,他倒有一半的时候并不在家,都是奔波在外的。就算在家的时候,也是有一半都会很晚回来。但凝西以前是从来没有抱怨过的,如今,怎么忽地因为这个不高兴起来
凝西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了,抬头见谢劲眼神里略带惊讶,便缓声道:“罢了,不提这个。”
谢劲见凝西如此说,也便不问。一时倒有些愣在那里。
凝西见状,只好使出杀手锏,撒娇道:“水已经有些冷了,你别愣着了,快快抱我出来啊”
浴桶里的水,还冒着阵阵热气,凝西那稀世的容颜,在这一片云掩雾绕中,竟带了几分虚幻的不真实感。
谢劲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冒着热气的水竟会有些冷了,但他知道凝西性格一向是可爱里带了几分骄纵,骄纵中又带了几分古怪,而他一向又是那么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愿的。
便用他那握惯了剑的手,拿起一个浴巾,另一只手轻轻将浴桶里这个娇柔的人儿从水里提起,然后马上用浴巾包起。
凝西一下子被提起,真有些喘不过起来,便娇嚷道:“轻一点嘛”
谢劲马上放轻了力道,一手温柔地将凝西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婴儿一般,
一手轻轻地用浴巾擦拭着她的身上。
凝西抬起头,见他的脸庞上充溢着温柔,眼睛里写满了珍爱。而在半个时辰前,这个人,还执剑相向,眼透冷霜,脸庞峻峭。
她轻轻抬起手,纤纤细指抚上他的脸颊。心里不禁问道:你,到底是哪个你
谢劲低头,见她眼睛里居然有着几分落寞,心里一紧。想到她之前的嗔怪,以为她心里必是怨自己长年在外了。
便低声道:“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会设法早点回家的。”
凝西一时有些答不上话里,她心里所想的事,又哪里是眼前这个男子所能猜透的呢。
便解释道:“我刚才也只是胡乱说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见他还欲再说,便转移话题,“昨日个父皇派王公公过来问起宝儿,明日我想带了宝儿去给父皇请安,你便和我一起过去,如何只是怕你府衙里事务繁忙,不得空吧”
谢劲忙道:“明日自然有空,我便陪你去给皇上请安。”
凝西听到这话,面上轻轻一笑,抬起头来,一抹娇唇覆住了他的。
一宵千金,此处不提
次日,凝西和谢劲带了阿宝,坐了马车前往皇宫,一路上,轻车简行,身边只带了路侍卫长并几个下人
谢劲当然是不会喜欢坐在马车里的,但阿宝撒着娇,要和爹爹一起。在这个粉嫩小东西歪着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的注视下,谢劲自是不忍拂逆,只好也随了这母子二人一起坐在马车里。
一路上,阿宝趴在车窗上,滴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他也才三岁,平日娇生惯养在公主府里,偶尔出了公主府,都是在宫女侍卫的簇拥下,根本没机会外面玩。
现在见到外面华云街上热闹非凡,叫卖连连,便嚷着要下去玩。
凝西望着马车外一派繁华,不禁也有几分心动,便对谢劲说:“不如我们下去看看,晚些去见父皇也不迟”
谢劲虽是一个冷峻坚毅的男子,但面对这两人,他又哪里坚定得起来,便只好跟着一起下了马车。
凝西命下人将马车停靠在街边,令路侍卫长原地等候,自己便和谢劲带了阿宝一起游街。
这条街,就叫华云街,是盛京城里的主干道,此时正是早市,街上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更有一些起早的大婶姑娘的街上买菜买米。
阿宝一下地,眼睛就被街旁的糖葫芦吸引了,走到摊前不动脚步。谢劲无奈,只好拿了三文钱,买了一支。
小家伙拿到糖葫芦,一口就要啃下,谢劲忙道:“小心些,不要扎到。”
可是阿宝哪里还听得进去,两只手一手抓了竹签一头,低头一啃,已经一口吞下一个红果。
真难为他了,那么小的嘴儿,居然还能一口啃下
谢劲牵着阿宝的手,峻脸上洋溢着宠溺,无奈地摇了摇头。
凝西却蹲下去,轻点了下他的小鼻尖,笑道:“这个糖葫芦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啊,能不能给娘吃一口呀”
阿宝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嚼着嘴巴里的红果,想了一下,才大方地将糖葫芦递到凝西嘴前,道:“娘,给你吃这个吧,我让爹爹再给我买一个新的”
凝西不禁笑道:“若是爹爹不给你买了呢,你便不让我吃这个”
阿宝咽下口中红果,这才歪着头,轻皱了下小小的眉头,无辜又带了委屈地道:“若是爹爹不给阿宝买了,阿宝便”略停顿了一下,终于痛下决心,道,“阿宝便和娘一起吃这个,好不”
凝西不禁哈哈大笑,亲了下阿宝的小脸蛋,道:“阿宝最乖,那娘便不客气了”说着便就着阿宝的手一口咬下一只红果。
阿宝看着少了一个红果地竹签,舔了舔嘴唇,也赶紧又啃下一个红果。
谢劲看着这两人,无奈地道:“你又何必这样逗他呢”
三人又往前走,前面有一玩杂耍的,翻跟斗逗顽猴,倒是逗得周围一众人等都围着叫好,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
阿宝这样的小孩子,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的热闹,放开谢劲的手就跑过去。谢劲忙一手拉住他,阿宝不依,扭着身子还是要往里钻。谢劲无奈,只好将阿宝抱起,放在自己肩头。
阿宝举着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坐在谢劲肩头,瞧着里面的小猴子跳来跳去,乐得咯咯笑。
凝西看着这其乐融融的父子俩,不禁想,若自己从来只是一个单纯的公主,那又该多好啊
可是,在遥远的过去,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快乐单纯的公主。
在那神秘的二十四天,她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上弦月八主之一阿九。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忘记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忘记自己做过的一切事,从新开始,做一个平凡单纯的公主。
可是,现在她明白了,即使她处在人间最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即使她有天底下最灿烂的笑容,她的心里,依然一片荒芜冷寂。即使她学了那纯真娇憨的神态,她依然不是,从来也不是,也无法成为,一个养在深宫里的公主。
曾经的冷漠和鲜血早已铸成了一把利刃,印到她的心里,刻进她的骨子里,流在她的血液里,永世不能摆脱。
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的。
她转过头,见谢劲坚毅平静的脸上,充满了关切和温暖,仿若清晨的阳光般。
她忙摇了摇头,轻笑道:“这边有点吵,我想去前面看看。”
这时,正好那小猴子也玩累了,滚在一片休息,谢劲便抱了阿宝和凝西一起继续往前走。
正好见到前面有个书坊,谢劲想着阿宝很快就要进学读书了,也想让他沾染点墨香,于是这一家三口便走进去逛逛。
其实谢劲向来对那些文辞诗赋四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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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没甚么兴趣。他认为文辞诗赋再好,也不过是一玩物丧志的玩意而已;四书五经纵然讲尽道理,却无法惩恶扬善匡扶正义,所谓的感化世人,不过是文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但对于阿宝来说,他作为一个父亲,当然还是希望阿宝对文墨多几分兴趣,说到底,这也不是坏事。
如今进了这书坊,他便将阿宝放下,耐了性子翻看了几本书。
凝西倒是从未进过书坊的,一时倒有了几分兴趣,东看看,西翻翻,竟被她找出一本落花集,书封上画了一柔美典雅的女子,这倒是从未见过的书本。
书坊老板见她拿起这本,忙道:“夫人真是极有眼光,这本落花集,在富家太太,大家千金之间,是颇为流行的。”
凝西拿起随意翻看了一些,见到一些词句倒是生动有趣,便要买下。
谢劲翻看了一番,实在并无任何兴趣,见凝西选定了一本书,而阿宝又嚷着要走,便结了账,离开了书坊。
这时已经不早了,谢劲见凝西也似乎并无兴致再逛,便提议往回走。
于是两人又回到马车处,路侍卫长正笔挺地等在马车旁,见三人回来,忙命下人过来侍候。
谢劲亲自扶了凝西上车,又将阿宝抱上去,自己往上一跳,便朝宫里行去。
很快便到了皇宫,凝西哪里需要通禀,便直接进了宫,问了旁边的小太监,知道皇上正在禹岩阁,便直接过去。
皇上见凝西一家过来,极是开心。
阿宝老远见到皇上,便叫着皇姥爷,甩开小脚丫蹬蹬跑过去,一下子扑在皇上怀里。皇上如今已经年近五旬,胡子略有些白了,但身子骨还算强健,见到阿宝扑过来,赶紧张开怀将阿宝抱在怀里,听着阿宝一声声皇姥爷地叫着,乐得呵呵直笑,眼睛都眯了起来。
谢劲在旁边恭敬地一跪,行了大礼,凝西却只躬身拜了一拜,皇上忙命免礼,又命赐座。
早有太监准备了两个镶金琉璃凳,凝西和谢劲夫妻二人谢了恩,便坐下了。阿宝却腻在皇上怀里不出来,皇上向来纵容于他,便抱了他一起坐下。
一时有宫女上了茶水点心,还有一些小孩子爱吃的瓜果零食。阿宝坐在皇上身边,是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小嘴忙个不停。
皇上边饮了茶,边询问了他们夫妻一些事情,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的。皇上这几年多少上了一些年纪,开始念旧,对凝西这个晚年才重新得回的女儿,更多了几分怜爱。
又问到阿宝也该开始启蒙了,又说起朝里的哪位太傅学问更好一些。凝西想到一个学富五车的老古板每日家教导着阿宝,便有些担心,忙道:“阿宝还太小,任是再好的师傅,他又哪里学得到那么多呢,依皇儿看,不如就请一个经验多些的教学先生便罢了。再说,我们的阿宝又不是非要考状元郎的,学那么多做什么呢。”
皇上闻言便低头逗着阿宝问道:“阿宝啊,你可要做状元郎”
阿宝从香喷喷的蜜瓜中抬起头,大声道:“皇姥爷,阿宝要做状元郎”
皇上听到这话,很是开心,笑道:“看吧,我们阿宝很有志气的,要做一个状元郎呢”
阿宝睁大眼睛望着皇上,疑惑地问道:“可是,皇姥爷,状元郎是什么啊”
听到正话,皇上一愣,凝西却哈哈笑了起来。谢劲面色也带了几分笑意。
被阿宝这样一搅,启蒙师傅的事也就暂且搁下,没再提起。
皇上却又想起另一件事,道:“今日正要派人知会你们一声呢,过几日,朕准备出行狩猎,到时候,你们都一起陪朕去吧”
凝西心里一奇,皇上前些年每到秋季便要到城北猎场狩猎的,这几年年纪大了,兴致不高,便没怎么去过,不知怎么又起了兴趣。
皇上道:“萧阁老前些日子见秋日一到,朕一直怏怏的没什么兴致,便提议出行狩猎,朕倒一下子来了兴趣。”
凝西倒不喜欢一群人围住一个山林捉几只跑不掉的小动物,但见皇上颇有兴致的样子,便也没说什么。
阿宝听到狩猎,十分新奇,追着皇上问起狩猎是怎么回事。皇上便眉毛横飞地说起他年轻时狩猎的事,听得阿宝眼睛越来越亮,恨不得马上也要跑去狩猎。
凝西谢劲两人相视一望,看来狩猎一行,是势在必行了。
几日很快便过去了,皇上兴致很浓,臣下们也纷纷附和。朝中各大臣,皇亲国戚,甚至还有些后宫嫔妃,纷纷随行。太子宁成也陪在皇上左右,凝西谢劲自然也是带了阿宝一起前往。
于是,那日早上,浩浩荡荡的一批人马就这样出发了,绵延几里地,好不壮观。
到了山林前,安营扎寨完毕,皇上见山高林密,古木参天,峰峦叠嶂,沟壑纵横,跨上骏马,不禁一阵豪气油然而生。而阿宝见到这山野林景,也兴奋的直跳。
皇上见状,心里更是高兴,便带了阿宝,率先纵马而去,太子宁成忙带了侍卫跟了上去。
而凝西兴致本不大浓,便在营地旁捡了一干净处坐下,拿出前几日买的落花集翻看。原来这落花集是讲一些才子佳人情投意合,或者私许终身,或者一夜露水的故事。凝西自然是从未看过这样的故事,只见里面才子佳人一间钟情,便用那手帕辞赋传情,又幽会后花园,只觉得十分有趣,越看越好玩,不禁便笑边看。
这时,公孙若和孟无尘一纵人等走了过来。
谢劲迎了上去,见自己二师兄也跟了一起过来,几位师兄弟见面,倒也亲切,拍肩头抱拳,兄弟之情溢于言表。
谢劲又见内中还有一女子,正不知这是何人,却见二师兄陶知非哈哈笑道:“没想到我流浪在外多年,三位师弟有两位都已经成双成对,反倒剩下个最俊最俏的无尘配着我啊”
谢劲这才知道,莫非这位女子竟是三师兄的意中人
而那女子闻言温柔一笑,略带羞意。公孙若笑道:“二师兄,你一向言谈不羁,可也不带这样唐突人家闺中弱女子的。”
陶知非戏谑道:“师弟啊,怎么为兄逗你这意中人几句,你便不答应了”
公孙若知道陶知非一向如此,也不计较,只是有些哭笑不得,略带歉疚地望着那女子。
谁知那女子虽略有羞意,却含笑答道:“陶大哥说哪里话啊,莫要调侃茗儿才是。”
陶知非一笑,这才转首对谢劲道:“这位姑娘是王阁老家的千金,闺名茗儿。”
王阁老和大莫先生,萧青山,还有之前的裴俊飞之父裴阁老同为大昭皇朝四大顾命阁老,在朝中地位都是极高的。
谢劲没想到自己的三师兄居然不声不响间,居然有了这么一位意中人,便忙躬身一拜,道:“在下谢劲,见过王姑娘”
谢劲既然知道这位王姑娘和自己师兄有意,自然是以师弟之礼拜她了。
而那王姑娘茗儿出身于大家,也是极为知礼的,自然也知道谢劲就是凝西公主的驸马,忙也一拜,回了一个大礼。
陶知非见这两人你行一个礼,我行一个礼,不禁怪道:“我们这小师弟,小时候倒是个血气方刚的倔小孩,也算是桀骜不驯,没想到多年不见,倒是当了皇家的驸马,变得多礼起来”
公孙若不禁摇头,为谢劲辩道:“师弟小时候虽桀骜不驯,却也是极为知礼的君子啊”
一旁王姑娘笑道:“世人皆传五公主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想来谢公子必是谦和礼让的仁人君子。”
几人谈笑着,孟无尘却傲然而立,并不答言。在不远处,有一女子,于那碧草黄树间静静而坐,低头翻看着一本书,眉目间趣味十足,时不时低笑几声。
而公孙若见孟无尘神色间有些惘然,便忙转移话题,说起那个困惑他们的盛京城血案。
这几天,谢劲因为自身杂事,并没有太过时间探查这个案子,不过心里还是惦记的。而孟无尘和陶知非,都一直因为这个案子感到头疼不已,因此几人一间公孙若提及,就都讨论起这个案子来。
那位王姑娘虽是闺阁弱质女子,却也是颇有些见识,见他们谈起此案,听得竟是井井有味,时不时插问几句,却是句句问到关键之处,令谢劲孟无尘等刮目相看。
正讨论着,却听到凝西那边啊的一声尖叫。
谢劲听得,如箭一般第一个冲了过去,众人也纷纷赶了过去。
到了近前一看,原来是一条碧绿的蛇,正在爬过凝西脚边。
谢劲忙轻轻一挑,将蛇抛向一边。
凝西见蛇被仍开,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抚着胸口道:“那个冰冷冷的东西爬过去,好恶心啊”
陶知非过去捡起这条蛇,抓住蛇的七寸轻轻把玩,笑道:“这条蛇长得有点怪模怪样呢。”
凝西听到这话,呀的一声走上前,对着那蛇瞧了瞧,看着陶知非道:“这条蛇,我倒没觉得怪模怪样,倒是你.”她背着手绕着陶知非转了一圈,接着道,“倒是这位老大哥,看着有些怪模怪样呢”
陶知非向来行为不羁,穿戴也有几分落拓古怪。众人见凝西这样说,知道她是在暗讽陶知非,况且她话语了还特意强调了那个“老”字,更是打趣意味十足。
那王姑娘适才被陶知非一番打趣,此时见凝西竟反过来打趣了陶知非,不禁掩嘴而笑。
谢劲对自己这位言行不拘一格的二师兄,却也是极为敬重的,见凝西这么说,忙道:“公主,这是谢劲的二师兄,姓陶名知非,字改之。”
凝西在外人面前,也向来是给足谢劲面子的,当下便郑重一拜,道:“噢,原来是二师兄啊,听闻二师兄一向游学在外,不想今日在此得见,真是三生有幸。适才凝西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陶知非这人一向是个没形的,见凝西这位公主忽然一下子这么有礼地一拜,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还了一个正礼。
凝西见此一笑,道:“听闻二师兄游学在外,凝西心想师兄一定博学。今日一见,才发现,师兄不但人博文广记,连名字都是名如其人呢”
陶知非眉头一挑,眼里带了几分疑问和兴趣。
凝西摇头晃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师兄真是知非而改之啊”
一听这言,众人这才知道凝西是暗讽这位二师兄之前先是打趣,后是有礼的行为。
别人也就罢了,那位王姑娘竟扑哧一声笑出来,心道这位公主真是有趣。
而谢劲却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凝西,你不要这么调皮。”
陶知非自己倒哈哈一笑,道:“没想到我这位公主弟妹这么有趣啊”
谢劲听到陶知非这话,面上虽然还是有些歉意,却也带了几分笑。
凝西听到那王姑娘扑哧一笑,望过去,只见这姑娘明眸皓齿,端庄文雅,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便走过去牵了她的手,问这是谁家的妹妹。
一时众人介绍了,凝西和王姑娘相互见礼,两人相互之间都有几分好感,相谈甚欢。
那几个师兄弟见状,便有公孙若提议,不如让这两位女子在这里留守,他们先去狩猎。众人赞同,于是,几位师兄弟便要纵马而去。
而孟无尘,纵马间回首望了一眼那里,那个女子,站在那里,如山林间的一个精灵般,笑得灿烂如斯。
原来,四年的光阴,纵是看尽了天下的风景,她的影子,依然留在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