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乾清宫的东暖阁,康熙老爷子正在批阅奏章,四爷一旁肃立着,在李德权的示意下,我口称奴婢,跪地请安,又是在李德权的提醒下,康熙老爷子抬头:“哦,来了,起吧”
康熙老爷子闲闲的搁笔,搓搓手,再捂捂脸,然后对我招招手:“你近前回话”待我近前,他又沉默了,这寂静的几分钟对我来说好象比几个小时还要漫长。正当我背后的冷汗汇集成流时,康熙帝再次开口:“你这一向都跟在老佛爷身边,老佛爷饮食可好睡得可安稳”
正准备跪下回话,康熙一摆手:“站着回话即可。”
“是,回皇上话,老佛爷这向吃得好,睡得也好”
“朕那天走后,老佛爷可见过甚么人”
我一惊抬头,康熙帝并没有看着我,他正欣赏墙上挂着的一柄宝剑,我更加惊恐,偷瞄四爷,四爷依旧一脸的云淡风清,我这里心思百转,其实不过一瞬间。
“回皇上话,老佛爷见了十三阿哥派来上寿的小太监。”
“寿礼”这次康熙回身盯着我。
“一副百鸟朝凤图,是十三阿哥亲手所绘。”
“哦我听说老佛爷得图后落了泪,有什么特别么抬头回话。”康熙帝目光灼灼,让人无法遁形。
“每一只鸟儿身上都暗含一个寿字,椐送礼的太监说,凤凰着色时,十三嫌朱砂不够鲜艳,在里面和上了自己的鲜血。”
“哦”康熙帝眼神晶亮,有那么一小会儿,我仿佛看到康熙眼里有了丝丝温馨,可是当我要扑捉那丝暖意时,它又骤然不见了,眼见的依然是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眸。
“老四,传旨,着十三阿哥即刻交接手头一切事物,尽快返京,回京后暂时随你办差。不必进宫谢恩”
我随着四爷叩头正准备跟着退出,康熙忽然发话:“那个岳,朕只叫老四走,没叫你走。”
我心里吃惊,这是在说我么连忙再次跪下:“是”
“没叫你走,也没叫你跪不要动不动就跪,好象朕很喜欢让人下跪似的。”
康熙帝支走了李德权,屋里只剩下我一人,我更加紧张了,难道康熙今天想要我的小命
隔了半晌,康熙再次开口:“你以慈宁宫为家,到朕这儿却如坐针毡,片刻不愿多待,你不想见到朕恨朕”
“啊我没有。思盈是奴婢没有”
“你还是自称思盈吧,免得你说的别扭,朕听得也别扭。”
“是,思盈谢皇上恩典”
“你父母的死可说与朕有莫大的关联,朕至今不认同你与胤祥的婚事,这样你会不恨朕”
“不恨”
“哦,为什么给朕一个能够信服的理由。抬头回话。”
还要理由我给你就是:“思盈知道,思盈父母的死不是皇上您的本意,他们是被奸人所害,况且您事后也做了补救,给我爹爹荣誉,赐了我弟弟出身,还恩养我们姐弟。十三阿哥,十七阿哥十八阿哥几次救我们姐弟于性命倒悬之时,父债子还,天大的心结也可以放开了。虽然您不认同我们的婚事,思盈依然对您满怀感激,感谢您生养了十三阿哥这样有情有义有担当的儿子,思盈现在才能幸福的活着。”
“你不在乎名分”
“有名分当然好,没名分也没关系,只要十三阿哥认我,对我一心一意就好”
“噢”康熙帝的目光深邃,仿佛要透视我,同时他的眼神又有片刻的飘忽,给人一种思绪游离的错觉。
“唰”的一声,康熙打开的是那把原本要送给十三的鸽子绣扇,他轻飘飘的晃动几下:“朕想了很久,也问了十七阿哥,对这把折扇的寓意还不是很明白,你能告诉朕,这把扇子真正的含义吗你没有写出来的那些话到底是些什么”
我烧红了脸颊,这也要问:“正面十三朵鸽子花,暗和十三阿哥的排行。”
“那反面的十四朵不会代表十四阿哥吧”
“当然不是思盈心中只有十三一人,与十四阿哥没有任何的交集,请皇上明鉴。十四的阿拉伯寓意是汉语的一世,十三的阿拉伯寓意是汉语的一生,鸽子花的寓意是平安,鸽子树生命长久,跨越世纪,是一种植物活化石,代表着永恒,合起来就是愿十三一生一世平安。”
“噢就这些朕不信”不信他还想知道什么
“还有这扇子是小儿女之间的信物”
“信物么”康熙重复一声再没有下文,只是不停的开扇合扇,难道他要我继续说下去他到底是我的公公,难道要我当着他的面诉说我对十三的爱情
可是,康熙的沉默让我无法抗拒,我认输,就当是高考答题,“还有一层寓意,思盈希望与十三之间的情义像鸽子树一般,长长久久,亘古不变。”
“亘古不变朕不相信这世上有亘古不变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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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代有更替,父子也会反目,更簧论其他如果十三阿哥终其一生,也无发达之日,你还会对他钟情如斯,亘古不变”康熙帝脸上似笑非笑,似怒又无,总之难以捉摸。不过,此时我已经可以确定,康熙无有杀我之心。
“在思盈心里,更希望他是当初那个闯荡江湖的侠客石三。”
“你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十三阿哥,心里就不觉得有丝毫的委屈”
“在思盈眼里,十三貌比潘安,才比子建,忠比武候,勇冠三军,可算是当世英豪,思盈一个小丫头片子,可以与侠客般的十三王子结成连理,是思盈的福分,是思盈高攀,况且,十三当众宣布娶思盈为平妻,十三在他的能力范围内,让思盈得到了应有的尊重与地位,思盈不委屈”
“你如此看好十三阿哥你言下之意,我大清国就他老十三最好”
“在思盈眼里的却如此”
“那你再说说,你觉得以十三的能力他可以干些什么”
“思盈思盈是只知柴米油盐的小家女子,上不得台面,只有些小聪明,充其量知道什么人可以托付终身,其他一概不懂。”
“你师承任南坡十年,又能说出爷爷传位给儿子,是因为看中孙子这番深谋远虑的大道理,能说自己无知女子么你以为朕真的老糊涂了我看你是想当面欺君”
“思盈不敢”
“不敢不敢就明言,你可以不拿朕当一国之君,当做认识的世伯或者是你师傅、又或者当成你的父亲”
我吃惊的看着弓身逼近我的康熙,想从他眼里看出些许端倪,可是,此时的康熙眼里一片清明,仿佛无有任何的算计,但是也有一分不容人拒绝的执着。
“思盈以为十三阿哥文可治国,武可安帮。”我无可遁形,只好说出心声。
“哦,那朕别的阿哥呢你觉得怎样他们将来可以干什么”
“思盈不知,就是十三阿哥也是思盈一片私心,觉得他无人可替。”
“朕登基多少年,就与人斗了多少年心眼,你若果然不知,朕绝不会来问你。你最好老实回答,说的好坏,朕都不怪,你最好不要当面欺君”
“思盈不敢,就权当说个笑话皇上听,说的不好,皇上勿怪。不知皇上想问那位皇子”没想到康熙如此八卦,我万般无奈,只好妥协。
“三阿哥”
“三爷满腹经纶,清俊儒雅,可管一国教育,负责为国培育人才,编纂书籍,使我国文化流传千古”
“十四阿哥”
“十四爷少年英武,胸怀谋略,可跃马横抢,拓土开疆。”
“老九”
“九爷乃别扭之人,他若服人,可管一国之财,他若别扭,有害无益。”
“老十”
“十爷是率性之人,有勇少谋,可以与人肝胆相照,不能托付大事。”
“老八”
“八爷胸有韬略,为人和善,谦恭有礼,礼贤下士。太平盛世可守成,锦上添花。”
“噢老四呢”
“四爷为人冷淡,处世对事不对人,万事国为先,志在兴利除弊,一旦认准目标,就会排除万难去实现,泰山压顶不变色,金刚不能夺其志”
“他没有缺点”
“有,优点既是缺点”
“有无破解之法”
“有,四爷办差时,给他配个能干得力的帮手,这个帮手能文善武,有勇有谋,有情有义。最关键是让四爷信服。”
“有如此好的帮手,就不用派老四了”
“四爷过钢,副手则需怀柔,过钢有时会矫枉过正,伤及无辜。过柔也会过于宽松,让人利用钻空子。两者合作则纲柔并济,相宜得彰。分开则各有残缺。”
“哦”康熙帝眯眼沉思,似乎正在决断什么。
我等得快老了的时候,康熙帝再次开口:“十五、十六、十七呢”
“十五爷、十六爷思盈不熟悉,十七爷假以时日,可比得十三。”
康熙合扇向我一点,我以为他要把扇子还我,喜滋滋准备双手接过,谁知他却说声:“可惜你朕相信你了,跪安吧哦,等等,今天的谈话不得泄露一丝半句,否则”
唉算他狠“是,思盈出了这门,一切就随风飞去,无影无踪。思盈今天没有到过乾清宫,也没见过皇上。”
我出来时,见李德权急得热锅上蚂蚁一般,“谢天谢地我的小祖宗,你总算出来了,老奴这就送你回慈宁宫吧”
我全身几乎虚脱,是以没有拒绝李德权安排的软轿,闭目养神,心跳不止,刚走不远,一个小太监飞奔而至:“李谙达,皇上叫您,让您速去”
回到慈宁宫,老佛爷满脸喜气:“思盈,老四说要你去府里帮忖那拉几天,我已经准了,等你代皇阿奶看过宜妃就出宫去吧”